第三十九章 地狱奴仆——绿光精灵

　　“这儿闹鬼，真的。”米尔指着被地狱臭水沟湿透全身的佐治亚说。“胖子被一只饿死鬼推下冥河旁的臭水沟，然后自己朝胖子身上扑过去。估计是饿很久了。”
　　自他们从旺盛的绿光中消失后，胖子和米尔就和其他人分开了。在这幽暗、满是冤魂游荡的地底，空气潮湿而散发出阵阵腐臭，灌入鼻腔让人血气上涌，恶心呕吐感随时袭击全身上下的所有神经。从置身于这里厉鬼丛生的野路开始，他们两个就感觉不到时间的存在了。不是厉鬼，却和厉鬼一样随处飘荡。在通过地狱之门时观看鬼差用人筋制成的长鞭驱赶新来报道的孤魂；走过冥河旁时看见一个恶鬼将生前的同伴无情地推进冥河，随河中飘荡的腐臭的垃圾一起被冲进通往奥西里斯的圣殿——现在是冥王坎大哈的地盘，供那里的地狱皇族享用。
　　相传现在的冥王坎大哈是奥西里斯以前手下的一只无名鬼差，籍籍无名之辈而已。从奥西里斯掌管暗狱开始，他就是当差的。后来奥西里斯败给斯芬克斯·秋，这泛泛之辈眼疾手快，兴风作浪，霸占奥西里斯的妻妾、宫室、所有狱奴的供奉以及冥河上那条由奥西里斯专享的蓬蓬船，自封冥王，掌管七层炼狱。在这本就恶臭冲天的地下，他身上散发的味道尤其让人恶心。
　　这位新任的地狱皇大肆征敛，作乱。他要求新来的鬼魂在地狱之门前当中跳舞，脱光全身，否则就让其终年游荡在地狱之外而无居所，成为人不人、鬼不鬼的“无名氏”，永生永世不得栖息之地；他改变七层地狱的游戏规则，伙同其他鬼族一起寻欢作乐。但地狱本是让人还债、受苦的地方。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可能是坎大哈穷怕了吧，不愿再做穷鬼。但地狱不比人间，这里是罪孽深重的鬼度日的地方。
　　新统治者掌控下的地狱已是如此不堪。游魂飘无定所，刑法形同虚设。本应忏悔的鬼魂趾高气昂，罪孽沉重的人来到这里更是逍遥法外。秩序不再，地狱将要成为人间，而人间正是炼狱。上下不分。
　　“呸！”佐治亚骂了句粗话，“废话。”地狱不闹鬼，哪里还闹鬼？真正让他生气的是这湿漉漉的一身腐臭，像具行走的腐尸。
　　还好他和米尔坐在冥河边的时候有几只萤火从衣服兜里飞出来，跟着萤火的方向，他们才与其他人在这冥河渡口汇合。
　　仿佛置于无尽虚空的冥河是通往圣殿唯一的通道，也是这炼狱一道天然的防御线。沿岸一片低矮的小山包，铺满了碎骨和冥河涨潮时冲上岸的垃圾。每个小山包里都放着一口小匣子似的棺材。棺身埋在地里，棺口与地面相平，棺盖半掩。这里据说是地狱鬼魂居住的地方，现在都出去觅食、接受责罚。到了晚上，你会看见沿着冥河排着长队的鬼魂归巢的场面。
　　此刻的绿光萤火又在半空盘旋逗留，从一个绿光身上慢慢产生变化一直到所有的萤火全部拉长。刹那间，所有的萤火都变成了一个个绿色的小矮人，个头只有正常人的半身，五官黏在一起，一些绿液形成条状披在头上，想必是头发。身上附着的绿色的粘稠污浊液体才是光源，翠绿欲滴。一时间，冥河渡口被绿光充斥。
　　“又回到了这个让人伤心的地方，”一个绿色的小光人嘴巴蠕动，口吐人言，“真是不想回来呢！”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一行人躲到了小山包的后面。“各位大人想必是阿努比斯大人的故友吧......”为首的小绿人朝山包方向打招呼，用五个手指黏在一起的巴掌挥舞着。
　　冥河上飘来的阴风起伏不定。山包后无人回应。
　　“各位大人想必是阿努比斯大人的故友吧，”小绿人续道，迈开步子朝山包后面蹒跚走去，活像刚学步的小孩。原本融为一体的双腿从中间拉开一条缝，两条腿这才显现出来，翠绿的液体拉成丝滴在地上。“我们是阿努比斯大人的使徒。阿努比斯大人走了我们也很伤心。”
　　一身僧袍的费雪从山包后面走出来，和那个小绿人交谈着什么，然后朝九龙挥了挥手。“我还是喜欢你们原来的模样。点点光亮，但温暖可人。”南布尔挺着大肚子插进小绿人中间。
　　“很遗憾，南布尔大人，这是我们的本来面目。”小光人微微歉身，像骑士一般，模样极为有趣。身后的一群小绿人跟着做着同样的动作。
　　南布尔伸出食指轻轻碰了碰小绿人的额头，软软黏黏的，旋即又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大人，我们不仅知道你的名字，还知道这是九龙大人，”他摇了摇九龙的手臂，又握住费雪的手不放，“这是雪儿小姐，那个是佐治亚哥哥......”他一口气说出了所有人的名字。
　　佐治亚露出惊讶的表情，问道，“是谁告诉你的？”
　　“哥哥......”
　　“我还是喜欢你称呼我为大人......”胖子得意地耸肩。
　　“可是阿努比斯大人让我们如此称呼你。”绿人不知所措。“而且大人还跟我们讲过你们每个人的故事。我最佩服的就是斯芬克斯哥哥了。咦，他没来么？”
　　加思顿·克雷西弯腰抱起一个小绿人，手从他身上挑出一些污浊扔进冥河里。“跟哥哥说说，阿努比斯大人是你们什么人呀？”
　　“恩人，哥哥。”怀里的小绿人回答，粘稠的小嘴就没分开过，“他是我们的恩人。”
　　“是这样的，”队伍后面钻出来一个稍强壮的绿人插嘴道，“我们原本就是人间的厉鬼下到地狱受刑。奥西里斯对我们的惩罚是做地狱鬼族夜游的指引灯，哦，就是之前在空中飞来飞去的小虫子。后来，奥西里斯败给斯芬克斯哥哥，坎大哈大人做了地下王者。他解禁了我们做指引灯的差事，转而发配我们在这七层炼狱受刑，贬为最底层的地狱奴仆。是单纯的刑法，炼狱所有的刑法都让我们受一遍。大人，你知道做指引灯已经够偿还我们所犯下的罪行了......”
　　“够了，小明，一口一个坎大哈大人，难道你还没受够么？还是我来说吧。”为首的小绿人愤愤地大叫。
　　“真是痛苦不堪，”被称作小明的绿人嘟囔着，“可现在还是坎大哈掌管炼狱啊！没人能承受他的怒气......你知道的，小红。”
　　“大人，后来某一天，也可能不是很久远。阿努比斯大人来过七层炼狱，听那些鬼差说是来搭救他的好友易·秋大人。可无功而返，可能是受到了某种黑暗的邪门歪道的侵袭。在离开的时候，他带走了我们这几个正在遭受剥皮之苦的绿人。”小红说。“他带我们到了人间，那是比炼狱离天堂更近的地方。他告诉我们，只要我们修够德行，某天会升上天堂。只可惜阿努比斯大人不在了。”他叹了口气。除了他们，还有千万个小绿人在受苦。
　　九龙心惊，原来奥西里斯杀害阿努比斯只是猜测。
　　“鬼魂能升上天堂？”米尔疑惑地问。
　　“可以的，米尔哥哥。”小红说，“每个人心中都有向善的一面，只是缺乏引导。跟了阿努比斯大人之后，我们开始日夜忏悔自己曾经所犯下的过错。”
　　“那易·秋大人在什么地方？”九龙问。
　　“冥狱，大人。”小红说，“那是地狱关押重要犯人的地方。”
　　“那正好。”
　　“我可以带你们去，”小明挥挥绿色的拳头。
　　“你知道？”小红问。
　　“以前我在那儿当过差。”
　　不过到达冥狱要先渡过眼前仿佛置于无尽空虚里的冥河和通过充满最多痛苦的七层炼狱......黑袍底下，费雪抬头。
　　难道这就是通往救赎之路？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