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黑铁

　　峡谷外。
　　大家聚集在一起在农田旁边不远处挖出了一座水池，顺便还挖出了沟渠，将水导入油面包树农田之中。
　　最近，整个部落的缺水情况愈来愈严重了。
　　大家为了取水组成小队外出，经常都会面临着各种危险，伤亡偶尔有发生。
　　农官每天最苦恼的事情不是油面包树的长势，而是日复一日地取水灌溉。
　　生命是离不开水的，不论是人、牲畜还是植物，因此拥有一处稳定且安全的水源，已经成为了整个部落所有人的期盼。
　　“挖好了没？”农官大声问道，挖这座水池就是他负责的，也属他和所属的农夫们最积极。
　　“好了。”喊声此起彼伏。
　　“我这边还要一会。”有人动作慢了，农官立刻不高兴地过去催促。
　　“这边已经完工了。”水池终于挖好了。
　　“水渠也挖好了。”通往农田的水渠也完工。
　　所有人停下了动作，拿起工具退了出来。
　　乌泱泱的人站在了挖好的水池边，大家看上去都脏兮兮的，但是脸上却带着期盼。
　　赫尔法斯脱下鞋子赤脚走下去，一点点来到了水池中央，站在了一块石头基座前。
　　基座上挖出了一个坑，他将黑沼之壶拿出来放上去，刚好卡在了那个坑上。
　　他蹲下身去。
　　张开嘴巴，就好像对黑沼之壶说了什么，又或者可以说是念出了一段咒语。
　　随后就看到黑灰色的陶制水壶剧烈的抖动起来，小小的水壶之中散发出了非常响亮的声音，就好像有着大量的水在里面翻涌一样。
　　紧接着，咕噜噜的往外持续涌出水来。
　　那水顺着石头基座流淌而下，打湿赫尔法斯的脚，流向周围。
　　越来越多，持续不断。
　　“噢噢噢！”有人跑了下来，高举着手上的用具欢呼。
　　“有水了，以后不缺水了。”有人还特意尝了尝。
　　“真的是水，以后灌溉农田就方便了。”农官站在赫尔法斯的身边，也高兴得不得了，他每一天最苦恼和最担忧的事情终于解决了。
　　就这样，封印物黑沼之壶被留在了这里，成为了所有人和牲畜饮用以及灌溉农田的水源。
　　大家太高兴了，尤其是看着水池不断地扩大，看着那清凉的水一点点将其填满。
　　所有人好像疯了一样，抢着来装水，或者直接当场喝了起来。
　　还有人在水池边手舞足蹈，跳起了舞。
　　这个时候，又一支从远处迁徙过来的队伍抵达了这里，也刚好看到了这一幕。
　　十几个人，有男人有女人，也有孩子。
　　他们疲惫不堪，虽然千里迢迢地赶到了这片传说之中的庇护之地，但是一路上他们也对这里是否和传说之中一样抱有着怀疑。
　　他们簇拥在一起，眺望着远处。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水池，还有农田。
　　一切都透着希望。
　　赫尔法斯走出了大家的簇拥，在一声接着一声的行礼和呼喊中，带着油面包树农官、木匠匠官、布匠匠官来到了新来的人面前。
　　狩魔人小队的成员提着胆小精之灯让开，也站在了赫尔法斯的身后。
　　这也让新来的人明白，面前的人就是这里的掌控者。
　　“你们擅长做什么？”
　　“制陶？”
　　“这个很不错，我们很快就需要了。”
　　“你们先住下来吧，两天后你再过来见我，关于制陶的事情我想要和你再聊一聊。”
　　赫尔法斯让人将这批新来的人带下去，十分高兴地说道。
　　“来的每一批人都是宝贝啊，有我们想要的人。”
　　身后的布匠匠官说：“这些在其他地方活不下去的人，只有到了您的面前，才成为了宝贝。”
　　赫尔法斯摇头：“人本身就是珍宝。”
　　他又看向了木匠匠官：“水池已经挖好了，接下来你在这里……”
　　他站在水池旁边，指向了另一边靠近入口和道路的方向。
　　“这里再建一座房屋，还有那里建一座兵营，那上面建一座哨塔。”
　　“对了，入口处建立一座关卡。”
　　木匠的匠官点了点头：“兵营一座，哨塔一座，关卡一座，房屋一座。”
　　木匠匠官记下来之后又问：“房屋是谁住在这里？”
　　赫尔法斯告诉木匠匠官：“我住在这里，和猎魔人和卫兵一起守卫着部落的大门。”
　　木匠匠官：“您住在外面？”
　　赫尔法斯看向了那处水池：“这些封印物和怪异是需要人来镇守的，人的意志就好像柱子一样，要时时刻刻压制住躁动的它们。”
　　“我不镇守，它过一段时间就要复活了。”
　　每一座封印物的掌控者都利用真名来控制封印物，但是掌控者不能距离其太远，要不然短时间还好，时间一长这些怪异也同样会脱离封印。
　　木匠匠官点了点头，也对赫尔法斯的存在和敬畏再度拔高了一些。
　　他询问了一下关于兵营的条件，还有哨塔的制式以及赫尔法斯关于房屋的要求。
　　“那原先您住的地方呢？”
　　那个两层小木屋还是赫尔法斯亲手一点点修建的，他也是在那里一点点迎接着每一个到来的人，一点点建立起了这个部落的。
　　他说：“我搬出来后改建成议事大厅吧！”
　　木匠匠官：“好的。”
　　——
　　水池边建立起了一座屋子，森林的入口处建立起了一座哨塔，可以看到有人时时刻刻站在上面瞭望着远方。
　　进出口的地方还有一座兵营，也围起了栅栏。
　　进进出出的人都会被记下来，随着人口逐渐变多这些也都变得格外重要。
　　除此之外，还可以看到峡谷外建立起了一座火窑，围绕着火窑周围还有着几座作坊。
　　其中一座靠近赫尔法斯新住所旁边的工坊中，竖立着一棵高大的火树，看上去格外地引人瞩目。
　　赫尔法斯站在自己的新房子门口。
　　他看向了左边，能够感应到水池深处的黑灰色水壶，看向右边，也能够清晰地凝视到那棵火树。
　　在这里，他可以一念动用双相魔虫的力量，也可以动用水池中的黑沼之壶的力量。
　　他迈步走向了其中一座火窑，这里已经聚集了一批人。
　　他们手搓着泥巴，转动着转盘，制造出各种器胚。
　　一旁的火窑里燃起了大火，有人满头大汗地围绕在旁边。
　　赫尔法斯走过来，询问对方。
　　“怎么样？”
　　那人立刻从火窑旁边跑了过来，招手让人拿过来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件黑灰色的陶器。
　　“您看。”
　　赫尔法斯接过来，放在手上把玩着。
　　手指感受着陶器的温润，它的质感不像之前赫尔法斯看到的其他陶器那样粗糙，让人感觉很细腻。
　　“很不错，好像比普通的陶器要好很多。”
　　他抬起头，看向了男人。
　　“听说你来自陶部落，看起来你们的制陶的技艺果然非常高超。”
　　对方摇了摇头，连忙否认道。
　　“并不是我们的技艺高超，是因为池子底下产出的泥非常适合用来制作陶器，我也是偶然才发现的。”
　　赫尔法斯：“不论如何，这都是你烧制出来的。”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们的陶匠匠官。”
　　赫尔法斯正式任命了对方的新职责，那人立刻激动地行礼，他最近这么努力，也正是为了这个职位。
　　“赫尔法斯大人我会用心最好这份职责的。”
　　赫尔法斯拿着陶器，依旧爱不释手。
　　他走到外面，在阳光底下看着它。
　　“我们自己的陶器。”
　　赫尔法斯看完了火窑和陶器作坊，接下来又来到了另一旁的作坊之中，这里同样也有着一批人在忙碌着。
　　这些人之中大部分都是部落里做其他事情的，因为赫尔法斯的命令被召集到了此处，只有领头的一个人，是赫尔法斯从金部落里邀请过来的。
　　赫尔法斯到作坊的时候，对方也刚刚回来。
　　赫尔法斯还没开口询问，那个双臂肌肉结块的男人就用粗犷的声音说道。
　　“赫尔法斯大人，我刚刚跟着狩魔人小队去目标地点看过了。”
　　“附近的确有一座小型的露天矿脉，我们已经安排人去采矿了。”
　　赫尔法斯连忙问：“能用吗？”
　　对方点头：“应该可以。”
　　肌肉壮汉看向了作坊后面的火树，信心满满地说道。
　　“只要有魔火，肯定不成问题。”
　　赫尔法斯有些期待。
　　和他们预料之中的一样，借助着“火树”的力量可以将铁矿融化并且提炼，只是最后出来的，是一种黑色的铁。
　　看着那铁水从魔火燃烧的炉子里流淌出来，流淌入模具之中，看着工坊里的壮汉对其进行捶打、淬火。
　　最后一把沉重且长的黑色的长枪枪头就出现了，对方将其接在了一根硬木上。
　　龙人力气大，抓起长枪就挥舞了起来。
　　沉重的黑铁枪在其手上非常灵活，那散发着寒光的枪头，赫尔法斯觉得它可以轻易地穿透龙兽的身体甚至是坚固的头颅。
　　打铁的肌肉壮汉对自己的杰作非常满意。
　　“有了这个，就算碰到中型龙兽我也能一个人正面击败它。”
　　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赫尔法斯总感觉和自己的那副面具的质感有些相似。
　　最后，赫尔法斯将这种金属称之为黑铁。
　　他问壮汉：“怎么样，现在愿意留下来了吗？”
　　来自金部落的肌肉壮汉彻底收心：“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彻底做好了留下来的准备。”
　　愿意留下来，和自己真心想要留下来，还是有些区别的。
　　也从这一刻开始，部落拥有了铁匠。
　　赫尔法斯哈哈大笑：“留下来，你一定会看到一些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画面，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对方说：“我知道。”
　　是我知道，而不是我相信。
　　似乎这件事情已经不用去相信了，而是注定会发生。
　　赫尔法斯首先为狩魔人小队换上了全新的武器，这些人是部落安全的保证，也是赫尔法斯所期盼的未来得力助手。
　　狩魔人喜欢用的武器很杂。
　　有的喜欢用枪，有的喜欢用投矛，有的喜欢用斧子，有的用钝器。
　　“这个有点重啊！”
　　“拿不起来？”
　　“刚好，是以前那个太轻了。”
　　“用这个，我一下子就能砸碎狂龙兽的脑袋。”
　　“吹吧你，狂龙兽成年得和屋子一样高，你跳起来都够不着它的脑袋。”
　　“我站得高一点不就行了？”
　　“站得高一点？把自己当食物喂给它吗？”
　　狩魔人一个个拿着自己的新武器，高兴激动得不行，纷纷喊着要和赫尔法斯一起再出去狩猎怪异。
　　换装之后，都可以说是彻底改头换面了。
　　虽然这些武器对于怪异来说基本没有什么作用，但是他们平日里遇到的也不仅仅是怪异，路上还有着各种龙兽。
　　赫尔法斯挨个的拍着他们的肩膀，或者顺手看了看他们的武器，同时对这些人说着。
　　“别着急，做好训练和手头上的事情，很快我就会召集你们再次出发。”
　　分发完了狩魔人小队的武器之后，赫尔法斯再度看向了铁匠匠官，向他问道。
　　“对了。”
　　“我让你打的那样东西呢？”
　　对方从桌子下面拿出了一把大约半米长的短剑，装在了一把皮质剑鞘里，递到了赫尔法斯手上。
　　“在这里，按照你说的那样，没有开刃。”
　　赫尔法斯看了看之后，两只手换着掂量了掂量，之后扭头往回看去，发现狩魔人小队的成员还在看着自己。
　　“看着我干什么，今天没有训练任务吗？”
　　“一个个都没事做？”
　　一瞬间，所有人一哄而散。
　　该训练的去训练，有外出任务的，也立刻去执行去了。
　　赫尔法斯拿着短剑，朝着峡谷里面走去。
　　峡谷里的房屋更多了，来来往往的人也多，赫尔法斯看到有穿着特制样式衣服的人在巡逻。
　　原先猎人队伍之中的主要成员，成为了现在的狩魔人小队。
　　而原先正在训练的那些新训练的成员就成为了卫兵，也是狩魔人的替补，平日里主要负责巡逻和守卫的工作，也处理一些部落里出现的争端。
　　人多了，自然也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整个部落在快速发展，也在快速地发生着各种变化。
　　赫尔法斯或许有些不适应，也不知道自己做得是不是完全对，不过他的确在努力地去做。
　　粮仓旁边，一群孩子正在帮忙干活。
　　“赫尔法斯大人真的答应让你加入猎人小队了吗？”
　　“现在已经不是猎人小队了，是狩魔人了。”
　　“他们可傲气了，说要捕猎怪异。”
　　“没错，捕猎龙兽算什么，捕猎怪异的人材是真正强大的存在。”
　　其中一个孩子笑得傻傻的，有些开心。
　　“我以后肯定会成一个狩魔人。”
　　其他孩子有些忌妒。
　　既羡慕他的幸运，也有些怀疑。
　　“对了，你说的是真的吗，赫尔法斯大人会答应你这样的事情？”
　　“就是，你明明做错了事还没受到惩罚，还能让你去当猎人，也太奇怪了？”
　　“猎人是猎人，狩魔人是狩魔人，是不一样的。”
　　“一个是抓野兽的，一个是抓怪异的。”
　　他又不说话了，只是低着头。
　　“是真的，赫尔法斯大人亲口和我说的。”
　　随着怀疑的声音越来越大，他突然大声喊叫了起来，然后一下子将领头的另一个孩子撞倒在地。
　　“哎哟！”
　　“你干什么？”
　　“我就是怀疑，你有本事就拿出证明来啊！”
　　有大人注意到了情况，朝着这边看了过来，他立刻跑掉了。
　　“喂！”
　　“你去哪？”
　　他穿过人群，跑在一座座屋子之间。
　　他也在想，赫尔法斯大人说的是真的，还是只是和他开了个玩笑。
　　会不会。
　　已经忘记了有这回事呢？
　　他甚至也在怀疑，自己凭什么能够成为一个狩魔人。
　　突然间，有人喊住了他。
　　那声音有些熟悉。
　　他朝着对方看去，就看到一个黑发男人站在路中央，正在朝着他招手。
　　孩子迈开腿呈现出奔跑的姿势，一边扭头看着对方，不敢置信地说。
　　“赫尔法斯大人。”
　　两人一起坐在路边，一高一矮地坐在一座房子旁边的两只木桶上。
　　男人将一柄包着皮鞘的短剑递给了他：“给你，记住绝对不要对人使用，这是用来对付怪异的。”
　　他说：“长大以后你如果还想要当一个狩魔人的话，就拿着这个过来吧！”
　　孩子问：“我真的可以成为狩魔人吗？”
　　男人说：“只要你足够想，每个人都可以成为狩魔人。”
　　孩子拿着短剑，对于他来说有些沉，可以看到剑柄上刻着什么东西。
　　他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赫尔法斯：“你就当是字吧！”
　　其实他内心深处并不觉得这是字，但是他又忘记了真正的字该怎么写，只能用这类抽象笔画来代替了。
　　孩子张大了嘴巴：“字？”
　　孩子听说过，赫尔法斯会写一种奇怪的东西，那种东西就叫做字，拥有非常神奇的力量。
　　他看着那符号，似乎也觉得这把短剑蕴含着神秘莫测的力量。
　　而那符号的意思大概是，记得约定。
　　赫尔法斯说：“我答应过别人的，一般都不会忘记。”
　　赫尔法斯离开了。
　　孩子抱着短剑走在回去的路上，傻笑着穿过街头。
　　突然间，前面有人大喊着。
　　“在这，找到他了。”
　　可以看到一帮孩子正在到处找他，刚刚还和他吵的那个孩子也在，跑得满头大汗。
　　他抱紧了短剑：“你找我？”
　　对方说：“我怕你跑出去了，和那些出去的人一样消失了。”
　　“而且外面总有人欺负我们这里的人，我们之间可以打架，但是不准别人打你。”
　　这些没有家人的孩子，总是脆弱、敏感又激进，他们互相之间打打闹闹，对外又格外团结。
　　孩子听完，有些感动。
　　他松开了手，略有些得意地捧起短剑：“我才不会消失掉，我有赫尔法斯大人给我的剑，怪异都怕赫尔法斯大人。”
　　旁边有孩子立刻凑了过来：“哇，真的。”
　　他们仔细的看着，不断地点头点头：“我听说过，这是外面工坊里打造的武器，是黑色的。”
　　刚刚还吵得不可开交的一群孩子，此刻围绕在一把短剑前惊叹着。
　　“你没有说谎。”
　　“我们这里真的会出狩魔人吗？”
　　“成为狩猎怪异的人，实在是太厉害了。”
　　“赫尔法斯大人有说我也可以做狩魔人吗？”
　　“我我我，我也想。”
　　一群人挤在一起，朝着回去的路走着。
　　走在中央的孩子大声地说道：“赫尔法斯大人说了，只要你足够想，就可以成为狩魔人。”